地方传说:女儿礁

老早,有一个查某囝名叫秀丽,跟她阿爸从大陆逃荒到我们这个岛住,以张网为生。
秀丽的手头路很好,她心细手巧,穿起梭,如鲤鱼翻身,织起网来,象金凤点头。她织出的网呀,网脚牢,网眼匀,谁看了,用了,谁讲好。一年四季,她和阿爸风里来浪里去,张网捕一点鱼虾,换一些粮米,勉强过日。
有一年六月,按往年,正是鱼虾旺发的季节。秀丽阿爸抓网归来,那个脸色呀,象梅雨时的天,阴沉沉的。渔筐呢?空荡荡的。他一进门,手不洗,脸不擦,长叹了一口气,就倒在床上。秀丽觉得奇怪,想,“阿爸莫不是病了?”赶紧捧了茶,轻手轻脚到了订边,叫着:“阿爸,先喝点水吧!”
她阿爸又摇头,又叹气,应也没应。
秀丽问:“阿爸,碰到什么为难事了?讲一计,我也好替你分忧呀。”
她阿爸叹了一口气,说:“对你讲也没用呀!张网人碰到大灾啦!”就把事情的根由,从头到尾讲了一遍。
原来,今日她阿爸出海抓网,只当是旺季节,能多张点鱼虾。谁知,舢板驶到张网地,啊,一眼看去全是海蜇,舢板差不多在不多在海蜇上面驶。再看看网筐,海蜇乘着潮水东挤西拥,把网挤裂了,鱼虾从裂口逃了出支,一尾也不剩。问问别的张网人,也都一样。网破了,虾逃了,若是一日、两日、还不要紧;看海蜇的发势那么猛,不是十日半月就会过去的。时间一久,鱼虾没收,日子怎么过呀!
秀丽一听,也急了:“是呀,若是这样,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?”
第二日,阿爸出海回来,背着空鱼筐,摇摇头。第三日,阿爸出海回来,背着空鱼筐,叹叹气。一连半个多月,海蜇越发越多,筐网越来越破,连补都不能补了。鱼虾张不到,厝内存下的几瓢番茹丝吃完,只得喝野菜汤。岛上烟火稀了,住户少了,冷冷清清。秀丽看到这种情景,心内真难受。
一日晚上,秀丽一个人坐在海岸上,吹吹海风,解解忧闷。有什么法子,解除这场灾祸,让张网人过好日子呢?她直直想,直直想,一下趴在岸边困着了。
海风“呼呼”,直直吹;浪“哗哗”,直直叫。海边有个声音飘来:
秀丽秀丽不用忧,
秀丽秀丽不用烦;
白归白来黄归黄,
白的黄的不同网。
声音响了三遍,把秀丽惊醒了。谁在讲话啊?睁眼一看,四边空荡荡的,只有风吹浪叫,没有第二个人啊!唔,是梦嘛!秀丽看天色晚了,赶紧回厝。一路想:“白归白来黄归黄,白的黄的不同网。”莫不是窍门在这两句话?唔,海蜇是白雪雪的,鱼虾是黄灿灿的;两个不同网,是不是让海蜇从另一个网口过?这另一个网口又怎样织呢?她想呀想,鸡啼了,天亮了。她给阿爸煮了一碗野草汤,自己拿着破网又想。
秀丽把破网横凑直补,凑成了两领网。又在这两领网上想法子:把网的顶部开了一个口,另外套进了一张开品的网。整整三日三夜,秀丽没困一会觉,没歇一口气,把网改成了。这新开口的网,是要让海蜇另外流过,她给取了个名,叫“网通”。
秀丽拿着“网通”对阿爸说:“阿爸,张下去试试看!”
她阿爸半信半疑,接过网通出了海。头一潮水下去,嘿!你说怪不怪,那么多的海蜇,都趁着潮水,乖乖地从新开的“网通”口冲了出去。鱼虾在网底蹦呀跳呀,黄灿灿的,抓一抓,足足有一鱼筐!秀丽阿爸欢喜呵,一上了岸,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大家,大家起来贺喜,对秀丽说:“这下好了,张网人有救了! 娃,你做了一起大好事哇!”
不久,大家照秀丽的样子,都用上了这种连着“网通”的筐网,再也不怕海蜇冲破网,抓的鱼虾慢慢多了。
秀丽这样灵巧,一传十,十传百,在岛上传开了,传到渔霸陈半海的耳里。陈半海听说有这么一个查某国了,叫媒人带着金银财宝,前去说亲,被秀丽和阿爸骂了一能,金呀、银呀,滚得满地都是。
陈半海看软件包没有和,仗着自己有财有势,要硬抢,一日,秀丽的阿爸和乡亲出海抓网去了。陈半海带着家西闯进了秀丽的厝。秀丽正在收拾筐网,看见渔霸和家丁来了,情知不好,拔腿就跑。秀丽拼命跑,拼命跑,跑到了海边。看海面,一只船影也没有;看后边,渔霸和家丁喘着粗气,就要追到了。秀丽心横,牙一咬,身一纵,跳落了海。
秀丽阿爸和一班张网人抓网回来,得知这个事,急忙忙赶到海边,哪里还有秀丽的人影!阿爸和张网人恨得牙齿咯咯响,都把手中拿着准备跟渔霸拼命的石头,抛到海里。你一块,我一块,一会儿,竟堆成了一座四、五丈高岩礁。
大家划着般板在海里捞呀,找呀,找了三七二十一日,找不到秀丽的身尸。有人说:“秀丽没有死。她本是观音娘娘的弟子,给张网人解厄除难,下凡来。如今,张网人灾过了,她也回仙山去了。”也有人说:“秀丽没有财主,没有灾厄的地方去了。”不管怎么说,大家怀念这个查某囝,给那岩礁取了名,叫女儿礁,纪念她发明“网能”的功劳。直到如今,这女儿礁还立在洞头洋哩!
讲述者:张景仁 男 82岁 初小 桐岙村渔民
记录整理者:柯育平 男 34岁 高中 倪北乡文化员
1979年10月采录于倪北乡桐岙村(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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